《时间的模样》

又是一年岁末，树木的年轮又悄然增加了一圈。有人说，这是时间体现于大自然中的力量。从古至今，人们想尽办法将时间具象化，试图抓住时间。

时间在哪里？时间在跑动的光影中。很早以前，中国古代科学家通过长时间观察和总结，从太阳一年四季的光影变化中发现了时间的脚步，开始用圭表记录四季。圭表一般由“圭”和“表”两部分组成，直立于平地上的标杆或者石柱称为“表”，“圭”则是一块从“表”的脚下水平向北延伸的石板，上面画有刻度。每当正午时分太阳到了正南方向，阳光照到“表”时，影子便落在“圭”上。古人通过影子的长短便读懂了一年四季的交替。

北京古观象台的圭表

圭表上的雕刻

古时候，人们根据正午时刻的影子长度来推算冬至和夏至。影子最长的一天是冬至，最短的一天是夏至。北京古观象台的这座圭表为1983年复制，原件是明代时期制作的，位于南京紫金山天文台。

一天之中的时辰变化则可以在日晷的光影中看到。日晷的计时原理与圭表大致相同，都是通过光影的变化表现时间的流动。圭表与日晷的组合也被称为“太阳钟”，抽象的时间也就具象化为“太阳钟”上投影的长短。《增广贤文》所载“一寸光阴一寸金，寸金难买寸光阴”就是将一寸“时间”与一寸黄金进行比较，点明了黄金有价可赎、时间无处可买的道理。

故宫博物院的日晷

时间在哪里？时间在汩汩的流水中。《论语》有云：“逝者如斯夫，不舍昼夜。”意思是说，时间如滔滔奔流的大河，日夜不止。汉乐府《长歌行》有云：“百川东到海，何时复西归？”这里也是将时间比作奔腾不止、川流不息的大河，抒发人们对时间易逝、生命短暂的感叹。其实，将时间比作水，不仅是诗词中的想象，也源自生活。三千多年前，人们就开始使用刻漏记录时间。刻漏又称漏壶，形状似壶，多为铜制，壶底有洞，用来泄水。铜壶中竖一根标尺，谓之曰“箭”。人们在“箭”身刻上刻度，用来衡量和计算时间。在早期，刻漏多为泄水型，即随着铜壶内水的流逝，水面会逐渐下降，“箭”上的刻度便逐渐浮出水面，于是时间在人们的眼中现出了“身影”。

兽耳八卦铜壶滴漏 清代

时间在哪里？时间在倾泻的流沙中。冬天刻漏中的水容易结冰，人们便用流沙代替刻漏中的水，这便是沙钟，也叫沙漏。掬一捧细沙，看着细沙于指缝中悄然溜走，正如时间一般。其实无论流水、光影还是流沙，它们共同的特征都是流动。

沙漏

伴随着时间的流动，人类社会开始了轰轰烈烈的工业革命，生产力和科技不断发展，以机械振动为基准的机械钟逐步代替了其他物质对时间的描绘。钟表越做越精致、越做越便捷、越做越准确，嘀嗒、嘀嗒的声音也让我们越来越清晰地感受到时间的心跳。从钟摆到发条、游丝再到擒纵器，从机械钟到石英钟再到原子钟，时间工具的更迭让我们对时间的把握越来越精准。

面对机械钟表中的时间，超现实主义代表人物达利表明了自己的态度：“机械从来就是我个人的仇敌。至于钟表，它们注定要消亡或根本不存在。”在达利的创作中，时钟是融化了的，钟表的轮廓被描摹得软塌塌的，仿佛受热变形的奶酪。达利用纯熟的技艺，别具匠心地刻画出钟表的离奇形象，力图在时间的秩序感中得到解脱。

英国格林尼治天文台前的钟表

捷克首都布拉格老城广场的天文钟，上面的钟一年绕一圈，下面的钟一天绕一圈。

时间的意义在于流动。我们在流动的光影、流水、流沙中捕捉时间，在流动的时间中前行。每个人的时间都是相同的，都是永远向前流动的，然而沉淀在我们人生中的时间的模样却各不相同。虚度光阴之人所描绘的时间模样是混乱的、漫无目的的，勤奋努力之人所描绘的时间模样是饱满的、收获的。也就是说，我们只有在永不回头的时间长河中努力向前，才能让时间在自己身上沉淀出如参天大树的年轮般美好的模样。

记忆的永恒 达利 西班牙

时光易逝，在流动的时间中，齐白石努力前行。中国画大师齐白石自27岁起坚持每日作画，这个习惯在他85岁高龄时仍在保持。然而有一日，风雨大作，搅得这位耄耋老人心绪烦乱，无法作画。抚着花白胡须的齐白石在屋内踱步，坐卧不安。翌日，雨过天晴，阳光灿烂，白石老人心情大好，创作的灵感不断涌现，不顾晾在一旁的早餐，拿出笔、墨、纸、砚，开始泼墨绘画。他一连创作了四张条幅，午餐也顾不得吃了，忘我地、欣喜地沉浸在创作时光之中，不肯停歇。待到进入创作尾声时，他还题词道：“昨日大风雨，心绪不宁，不曾作画，今朝特此补充之，不教一日闲过也。”

时间如大河、如光影、如流沙般昼夜不休地流动，每个人在流动的时间中走过不同的道路，留下了不同的时间的模样。正如齐白石数十年如一日坚持每日作画，哪怕生活艰难之时一幅画尚换不得一棵白菜，仍然把坚持作画这件事做到了极致。正是将时间毫不吝惜地熔铸在一笔一墨中，心无旁骛地倾注在观察所描绘的对象上，方才成就了一代大师。那灵动透明的鱼虾、那栩栩如生的小虫、那生动传神的花草，便是齐白石沉淀的时间的模样。

群虾 齐白石 现代

牵牛花 齐白石 现代

春天的耕耘才能迎来秋天的收获，丰硕的果实便是辛勤耕耘后的时间的模样，那果实里蕴含的正是如大河、如光影、如流沙般的光阴。我们唯有秉持“不教一日闲过”的心态，才能在成长的大树中圈出圆满的年轮，才能在人生的画卷中描摹出令自己满意的时间的模样。

来源：微信公众号【人美】

责编：朱元福

审核：梁蓓蓓